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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电脑时代 中国书法出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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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7 21:23: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客观看待中国书法现状

    记者:“两会”期间,您和中国书协申万胜副主席提交了两份提案,建议国家建设中国书法馆和中国书法学院,并建议在中小学开设书法课;中国书协副主席段成桂也与全国政协委员赵丽宏联署提案,建议将中国书法向联合国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是否可以这样来理解,这是为中国书法远虑所产生的近忧?

    因为仅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中国书法的现状还是不错的。书法已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符号,是中国的国粹。最近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份调查表明,中国书法近年来首次超过京剧成为海外人士辨识中国的文化符号。最重要的是,中国书法背后的中国文化精神正在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

    不可否认的是,与此同时,书法也有一种尴尬处境。有人批评说书法已成为脱离大众主流生活方式的传统艺术,在传承与发展危机中透出一种没落心态。也确有一些低俗的杂耍式的“书法”经常出现在民俗文化节上。中国虽有强有力的书法专家,但没有形成多层次的教育群体。

    是不是有鉴于此,中国书协才举办“中国书法进万家”、“中国书法环球行”活动,试图让真正好的书法起扶正祛邪的作用?

    到底中国书法的现状如何?请您为我们的读者精确地描述中国书法的现状。

    张海:关于书法的现状,现在有一个词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书法热”。而且这种“书法热”从改革开放以来已经持续了近30年,至今仍然在继续。现在从中央到县,几乎都成立了书法协会,有些地方连乡一级都有。不少行业也成立了书法协会。可以说,全国已经建立起较为完善的书法金字塔结构。目前中国书协会员有万余人,省以下各级书协会员约百万之众,这是历史上所从来没有过的。广大群众学习书法的热情高涨,各大专院校书法专业都有充足的生源,而且各地的民间书法班报名也十分踊跃。绝大多数家长把书法教育作为素质培养的内容而非应试教育。中国书协举办的各类展览投稿者日众。1980年举办首届全国书法篆刻展,收到稿件仅1000件,到2007年第九届国展,收稿近6万件,20多年间增长60倍,整体水平也越来越高。完备的组织、科学的运行机制,保证书法事业持续健康发展。随着中国的文化崛起,书法在国内国际的认知度、美誉度和影响力都在逐步提高。许多外国朋友来中国学习书法,他们对这种具有浓厚东方特色的艺术给予很高的评价。

    写字是人际交流的重要手段,书法不仅仅是一门艺术,更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书法作为艺术,其基本艺术语言即是人们常用的汉字,这使它深深地扎根在人民群众之中,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可以说,中国人的心中有着深深的书法情结。在这一点上,书法得天独厚。

    当然,在当前的现代化进程中,市场经济法则起到强劲的支配作用,人们首先考虑生存和竞争的需要,不可能把书法这种主要是修身养性的艺术放在压倒一切的位置,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社会上的书法从业人员所占比例还是很小的,绝大多数人只是把它作为业余爱好。书法不期望“进入大众主流生活方式”。然而它作为现代社会人们生活的一种补充,一种缓冲,一种心灵寄托,一种精神追求,也是非常重要的。

    继承与创新,是书法艺术自身发展的问题,作为一门艺术,这个问题是永恒存在的。中国当代书法艺术的发展,也正是按照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新这一主流路线进行的。中国书协主办的历届展览和评选,都认真地贯彻了这一原则。至于社会上一些江湖杂耍式的“书法”,这种现象难以避免。但我相信,随着书法艺术的普及,人民群众的欣赏水平越来越高,他们就会越来越没有市场。

    提出建中国书法馆、中国书法学院和书法申遗的建议,是从我国文化发展战略的角度着眼。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崛起,文化是不能缺位的。书法的繁荣复兴,要纳入国家文化发展战略的通盘考虑。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不意味着只能放到博物馆里保存起来,尤其是非物质的遗产,只能在传承中发展。书法申遗,将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只会有利于它的发展。

    二、中国书法出路何在?

    记者:针对中国书法出现的难题,各方面都在努力探索出路。例如,广东和重庆的中小学已恢复了书法课,天津近年也强化对小学生汉字书写的培训,把习字和书法列入必修课程,正在编写的一套地方教材有《习字与书法》。天津市教委已把习字和书法列为小学一至五年级地方课程,教材正在编写中,将由政府埋单,向学生免费提供。

    在4月3日举行的教育部新闻通气会上,国家语委副主任、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司长王登峰透露,我国将推出针对大中小学的学生汉字书写等级标准。目前该标准正处于调研论证阶段,尚无正式出台的时间进度安排。

    对此,许多人欢呼,但也有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透露出的忧虑是,实行起来的效果会违背提高书法影响力的初衷:有人认为,课堂不应成为复兴传统艺术的地方,进课堂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传统艺术在当代面临的传承与发展危机,以此类推,京剧进了课堂,书法、国画、昆曲、武术等也会相应地进入,强行推销会引起人们对传统艺术的反感;书法进课堂成双刃剑,易招权力上位,最终变味,事与愿违,招公众不满;有人认为,汉字书法可以申遗,但意义不大,因为“遗产”往往意味着“博物馆”里的展品或“保护区”里的物种,没有生气和活力,没有希望和将来;有人认为中国书法的出路只有一条,得像郭德纲的德云社那样精耕细作,就能拯救传统艺术。

    您认同上述这种观点吗?请阐述您对中国书法出路的思考。

    张海:书法所面临的问题,本质上是现代化进程、功利主义和市场法则对传统文化、传统价值观的冲击。中国传统文化讲求修身齐家,养性怡情,陶冶情操,从表面上,与追求功利,提倡竞争的现代市场法则是不相容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现代化社会所引起的一系列矛盾、困局又可以用传统文化去矫正和补充,所以二者不但可以共同存在,而且可以相辅相成。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书法和汉字密不可分。而一个民族的文字是其文化的核心,国家有必要以适当的行政手段给以保护。强调汉字的规范书写,不但是现代化建设的需要,无疑也是捍卫民族文字的需要。文字关乎国家统一和民族的尊严,应给予高度的重视。书法课应当和汉字的规范书写结合起来,针对大中小学生推出汉字书写等级标准是完全必要的。这和一般意义上的传统文化进课堂还不是一个概念。昆曲也好、武术也好、国画也好,都不涉及国家统一的问题。而文字则不同。书法是建立在汉字基础上,书法应当尽快进课堂。

    中国的现代化目标和传统文化并没有根本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只要我们正确对待,正确处理二者的关系,包括书法在内的传统文化一定能为现代化建设作出贡献。保护传统文化,体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成熟度。在现代化建设的同时保护好传统文化,使二者更好地结合起来,趋利避害,兼顾科学和人文精神,使经济和人的精神协调发展,这才符合科学发展观。保护传统文化,不是不加区分地把所有旧的东西都保护起来,而是要经过细致的甄别,去伪存真,去粗取精。保护传统文化是全社会的责任,既有专家从事专业性的工作,也有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尤其是作为民族文化核心的文字,不但需要全体中国人的参与和实践,而且需要适当的行政手段和政府力量。我坚信,汉字书法艺术在使用汉字的中国一定会有新的辉煌。随着世界范围的对于现代化和全球化的反思,不同个性的民族传统文化将得到进一步的肯定和弘扬。因此中国书法的前景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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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9-2-8 16:06:55 | 只看该作者

海纳百川——素描张海(全文)

海纳百川——素描张海

周俊杰


  当代的中国书法艺术、是以“复兴”为标志的一场艺术运动,犹如欧洲14至16世纪的“文艺复兴”,不仅从古代优秀作品和思想宝库中撷取到了复兴的源泉,张扬了“人文主义”和“以人为本”的精神,同时也如马克思在对欧洲那场文艺复兴的评论一样,我们这个时代,也是一个需要天才而天才人物辈出的时代。当代中国的书法界,从20世纪70年代后期起到今天的20多年中,我们经历了令人难忘的书法大潮,当“思想解放”这一口号作为引领时代的一面大旗时,这大潮就显得迅猛、有力,尽管其中不乏躁动甚至悲壮,但它确是中国艺术史上一个奇迹,一个令艺术史学者激动不已的、可以用如椽巨笔描述的艺术现象。
  在这场书法复兴运动中,中洲大地——一个曾产生过甲骨文、无数书法经典和书法大家的文化渊薮之地,在政治、经济、文化式微了数百年后的今天,书法竟又奇迹般地出现振兴,这也是令书法史家颇感兴味之处。其复兴的原因,除天时、地利之外,人和因素是其根本。20多年来,河南出现了不少优秀书法人才,包括创作、理论和管理,但一个地区和一个部门的发展快慢,往往取决于主要领导人的艺术水平、文化素质和管理能力。也许天赐河南以良机,张海的步入书坛并一直作为主要领导把握整个书法的方向与发展,可以说是河南书法迅速而扎实发展的关键。河南一位领导曾说过这么一名话:“用对一个人,会搞活一个部门和一项事业;用对一个张海,则搞活了整个河南书法界。”也许没有张海,就没有河南书法的今天。
当我开始写这篇评论时,生怕因与张海长年在一起工作会带上浓厚的感情色彩,从而使文章变得不客观,但当我一拿起笔,面对稿纸,20年的风风雨雨如同电影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内心无论如何不能平静。当然,我本人也相当幸运;多年来一直伴随着书法复兴的大潮和书坛的许多优秀人物在一起度过,而在最年富力强的人生阶段与张海共事,则更是平生一大幸事——张海的思想、工作作风和他的艺术,会对他身边的人以及整个河南书法界产生影响,这是不言而喻的。我这里真实地记录一些事情,直写我的感觉,张海不会因我这篇文章而放大或变形。张海就是张海。


  在我面前放着一本20世纪70年代中期印刷的书法作品集,尽管用纸、印刷没有今天有考究,但它却是“文革”后期全国第一本收录了当代书法界名人作品的集子,此书署名“安阳市群众艺术馆编”,而为此付出了辛勤劳动的是当时在群艺馆工作的张海。张海从20世纪60年代初即在安阳市群艺馆从事书法组织工作,一直以极大的热情举办各种书法活动,并结识了当时不少全国书法名家和书道朋友。他对书法家们的真诚,使他收集到不少佳作。他不愿这些作品仅为个人所有,独乐不如众乐,于是在当时经费、印刷颇为困难的情况下,他编出了这本应当说在当代书法史上有着重要价值的第一本书法集。“第一”就是突破,别人没想到的他想到了,别人没做的事他做了。我清楚地记得,当1976年我看到这本作品集时的兴奋和激动,在与同道们共同欣赏时书法界朋友的赞赏和给予的高度评价。1977年张海又接着编了第二本。当时书法界还处于“大地微微暖气吹”的准备阶段,这两本书的印发,可谓之先行者与引路灯,无疑对当时书法由启蒙到逐渐复兴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1980年5月,河南省书法家协会成立,当时还不满40岁的张海被调入省书协,从此,张海在人生旅途上开始了一个新的起点,同时也预示河南书法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书法家协会这一艺术组织的成立为书法事业发展提供了重要有保证,驻会人员的素质又决定了一个地区书法的命运。张海到书协后,便将协会视为自己的家,全心致力于河南书法事业的发展。他深感对传统继承的重要,而继承除直接接触名碑法贴外,通过有着深厚传统功力老艺术家的直接传授也是学习书法的重要方式,于是他一方面组织河南省书家到全国访碑交友,一方面他将费新我、沙曼翁、王学仲、苏白等名家请到河南,或组织学习班,系统上课,或举办专题讲座,挥毫演示,这一切,对河南书法界无疑起到了重要的启蒙作用。
  从1984年到1987年,河南书协做了几件大事。1984年元宵节期间首届“中原书法大赛”,开启了书法家聚会一堂挥毫染翰的先例。为申办这海外侨胞大赛,张海向各级领导逐一汇报,争取支持。其中也遇到对这一活动几乎否定的阻力,为此,他父亲病危也未能回家看看,以至在父亲病故后才返乡,竟未能与父决别。在国事家事冲突时,张海毅然以小我服从大我,以个人服从集体,此事传开,催人泪下。大赛,是书法复兴时期发动群众、普及书法、推出人才的重要举措。也许可以说,通过首届大赛,河南成千上万的人投入到书法队伍中,也推举出了一批书法人才,各种名次的获奖者,至今仍为河南书坛的中坚力量。
  1985年,河南书协主办了迄今为止国际上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国际书法展览”,参加国家和地区20个,收到作品3万多件,入选作品1千多幅,当时国内外几乎所有的重要书家都拿出了自己的精品。由于种种原因,兹后国际上再无条件和可能举办如此规模和如此规格的展览。组织这次展览的核心人物是张海。此展独特之处,除评选、展出、出作品集外,张海还组织了理论家对每件作品写出了评语,然后用工整的小楷抄写,与作品一同展出。同时,还请国外著名书家作了专场学术报告。当时来参观的国内外书家和爱好者近万人,中国书坛的主要人物,如主席舒同等均赴郑州参加开幕式和一系列活动。当时一家报刊发表文章称,这是国际书法界一次奥林匹克盛会。
  1986年10月,张海又组织了首届“河南青年书法家15人墨海弄潮展”,120件富有鲜明个性的作品及精美的画册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轰动了京华和中外书法界。至今,研究当代书法史给予高度评价。入展的15位书家也一直在当代书坛上的着重要的影响和地位。
  1987年9月,在郑州同时举办了“全国第三届书法篆刻展览”、“全国新十年书法论辩会”、首届书法“龙门奖”颁奖大会、“河南书法函授院”师生交流大会。省书协驻会人员每人独挡一面,而总指挥是张海。
  整个20世纪80年代中其至90年代,河南书协还先后穿插着举办了两届“墨海弄潮”,两届“中原书法大赛”,以楷、隶、行草、篆四种书体及东西南北四大片为主题的系列展,此外还有妇女、老年、群众等专题展,而每次展出或大赛,张海都提出一套新的方案,他的原则是不重复,有新意,并出人意料。如举办过三届“墨海弄潮”后,他即考虑到第四届,他感到如果再重复前几次的模式则显得太平淡,于是便提出选40位中青年书家,加上前三届参展的60人共100人,出一套“墨海弄潮系列丛书”的百人集,合起来为一套,分开都有自己的分册。至于展览,不再集中举办,而是采取自由结合的方式,举行系列联展,这样,在20世纪未,就可一次推出100位优秀书家。这是书协成立20年来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超大型活动。由于出版、印刷的种种困难,前后用了4年时间才将100本作品集出齐,它开了一个省一次出版如此多作品集的先例,在书坛引起了巨大反响。由于创意新,设计印刷考究,此套书获得了首届“兰亭奖”出版奖。独创永远是张海在组织工作的主导思想,他不重复自己,更不重复别人。作为现代艺术管理学,达到人财物的合理运营是其原则,而“独创性”则是其灵魂,也是艺术管理者的重要素质和应具备的品质。由于每次活动均有新意,他提出的方案总能激发我们的情绪,强化我们的意志,即是如此,也常常有思想跟不上他的部署的情况,好象总是他以他强有力的手拉着我们向前走。20多年过去,如果我们要表扬自己的话,顶多只能算个“将才”,而决非“帅才”,跟着这么一位脑子总在不停运转并永远有新意的指挥员和实干家工作,我们每个人都确实得到了锻炼。
  书协工作除展赛外,还办了书法函授院,张海任院长。几年中,共招收三万多学员,其中很多学员此后均成了当代书坛的中坚力量。办教育十分辛苦,我们每个人都要批作业,讲大课,编教材,其间还先后办了《书法家》、《书法博览》、《书法教学报》,我们要组稿、编者按稿、跑印刷、写各种各样的文章。尤其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整个协会和每个人都在超负荷地运转,每天早8时上班,很多时候都是在子夜12时后才离开办公室。那是一段值得回忆值得纪念的日子。那“一段”是多长?是十余年。在我们40左右的最佳年龄,张海带领着协会几位同仁拼搏在书协两间并不大、光线也不好的办公室。而这两间小房中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它吸引了数以千万计的中州书法爱好者。我们把这两间办公室看成老师、朋友和亲人。这应当说是张海和书协同道们的荣耀,也是值得回忆的一段生活和值得骄傲的事业。
  既然付出,就会有回报。如果说在80年代初河南书法还处于中下游水平,那么从1989年全国第四届书展开始,河南的书法创作便上了一个大的台阶;第四届“国展”共入选作品500多件,河南入选51件;全国获一等奖者5人,二等奖者10人;三等奖者31人,而河南获一、二、三等奖者分为1人、4人、4人,无论入选或获奖数均名列前茅。张海很看重这些数字,因为它是一项事业成就的硬件,不需要再加任何说明。直到2004年全国举办第八届“国展”、首届“青年展”、五届“楹联展”河南仍保持了领先水平,这一切让张海及书协工作人员感到十分欣慰。
以上我罗列些事实、数字,这样的表述方式在文章中应当说是颇缺乏感染力的,但这一切对于张海来说,它的意义远远超过了任何奖励,它所含的诗意和美,又是任何赞美诗所不能达到的。这些工作和数字,是他二十年来的心血,是他带领全省数以万计的书法家和书法爱好都经过艰苦的努力和奋斗换来的重要成果。我所写出的这么平淡的文字,对我来说,也如充满激情的诗行。它们本来就应当是诗。


张海不以搞理论名世,但却一直对理论给予高度重视,其艺术思想也一直对河南书坛给予重要的影响——他将文艺与社会溶于一体,审时度势,在关键时刻,总能提出新的指导思想和措施,从而以书法沿着正确的道路发展打开了一条条通道。
张海对书法报刊一直颇为重视,20世纪80年代初,他就编了以刊登优秀书法文章为主的《书论》丛刊,前后共出四期,1985年改为《书法家》杂志。1989年又创办了《书法博览》年刊。他还曾主编过几年《青少年书法》杂志,并对《书法导报》一直予以极大的支持,《书法导报》的报头即张海所题写,这份原来只有四版的小报目前已办成在国内外最有影响的二十个版的大报,张海为此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
举办书学讨论会是发展书法事业的重要举措。1982年六月,由张海具体主持,河南省书协在鸡公山召开了第一次书学研讨会,与会者在会上宣读自己的论文,并进行激烈的辩论,气氛颇为活跃。兹后每年均召开一次理论会,除本省理论工作者拿出论文宣读外,每届都请外省专家赴河南讲课。可以说当代国内各种思潮、各种研究方法都能在这里进行充分的展现,各种思潮也都能在中州大地上进行碰撞。积极展开争鸣,这是张海一以贯之的学术主张。他认为,艺术问题只有在碰撞、交锋中才会愈辩愈明,而决不可采取压制的方式,所以,当书协决定于1987年在郑州召开一次全国书法学术会议时,他将其定名为“全国新十年书法论辩会”。强调“论辩”,而不是一般意义上不冷不热、一团和气的讨论会。在他的思想影响下,河南书法理论工作者一直在思考、研究关于当代书法创作等一系列问题,如风格、流派、中西文化、艺术的主流与非主流、传统与现代、现实与未来以及书法美学、史学、心理学、文字学、碑帖研究、技法研究、书法本体研究、书家个案研究等多种课题,由此极大地开启了河南书法界的思路。艺术发展到一定阶段,一是看作品的表现力,而其实质问题则是艺术的思维能力,仅能写字而不读书,不思考更深的理论问题,将会使书法创作逐步走向萎缩。这是张海反复强调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所以,1985年河南书协即成立了“理论委员会”,后改为“学术委员会”,以便在全省进一步深入地研究书法中的各种问题。
正因为他在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这一问题上存在着明确的主导思想,所以才会在整个20多年书法活动中一再强调传统,强调继承同时强调时代审美要求,强调创新,不但要从古代优秀作品中寻找创作的本源,更重要的是探求古代艺术中的思想精华,如自然观、童心感、豪放博大的民族精神等,所以,也就是80年代初的几年间,以北京首都“墨海弄潮展”为代表的中原书家们,便显示出了在继承三代以来书法传统基础上进行创新以及强调个性鲜明的中原书风特色,其艺术特征作为当代重要的风格流派及其艺术观念一直影响书坛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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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8 16:08:15 | 只看该作者
20世纪90年代初,中州书坛在全国的崛起,使一部分人飘飘然。张海非常清醒的认识到,河南书坛的崛起并不意味着各方面都占优势,就文化底蕴的厚度及书家个人的文化素质来讲,江浙等省就比河南显得厚重,所以在一次创作会上,他提出一个口号“让我们沉下来!”沉到什么地方去?沉到更深厚的传统中去,沉到中国和世界的大文化中去。他号召河南书法界要多读书,读好书,以加强个人的文化修养,丰富自己的文化底蕴,否则河南书坛的光环只会是昙花一现。这一号召应当说恰如其时,且延续久远,河南本身深厚的书法传统在新时期又以其新的形式展现出来。十多年来,中州大地上的书法学子们,大多养成了读书的习惯,他们思考的问题多,争论也多,不论对方如何权威,只要觉得有问题就敢于提出异议,进行辩论,不做唯唯诺诺的好人和倚权附势的小人。
20世纪90年代末,书坛的轰轰烈烈超过了历史上任何时期,而对展览多、大赛多、交流多的局面。张海这时思考的问题更深入了一步;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出了“精品意识”和代表作的问题。尽管人们对代表作的界定有种种不同的看法,但任何人不能不承认,如果要成为优秀书家,那就必须集中精力,不断创作出个人最优秀的精品,这应当是一个被人们关注和艺术实践中的重要问题。就我个人来讲,我沿着他这一思路,研究了中国古代经典作品的特征,并到中外许多博物馆参观那些被历史所认定为精品的旷世名作,那些作品都是艺术家付出了极大精力创造出来的,而绝不是如某些所谓“高士”所说“玩”出来的,“玩”只能玩出个浮浅的“雅士”,而不能“玩”出大艺术家和经典作品,书家一生一定要精神高度集中地,谋划好每件作品,并呕心沥血的进行创作。也许作者并不会知道预先哪一件将是佳作,但书家创作的偶然性会使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的艺术家在某次不经意中写出自己的代表作。张海提出这一问题的同时,举办了当代代表书家精品展,出了精美的作品集,在书法界产生了较大的影响。20世纪末,他对书法界的这一提醒所产生的作用是积极的,颇为及时的。书法艺术在我们这个时代如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的话不能不提及张海这一重要思想。
与此同时,张海提出河南书协再举办一次全国性的学术活动,经与中国书协研究部商定,中国书协批准于1998年在郑州举办了首届“全国隶书学术讨论会”和“全国首届隶书作品展”。2004年作为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会主任的张海,又作为东道主在郑州召开了“全国第六届书学讨论会”。十年前,河南书协编辑出版了第一本《河南书法论文集》,去年又编了《河南书法论文二集》,共收入论文一百多篇。在此基础上,张海又主编了一套“当代中州书坛学人丛书”(2004年已出版),9位书法理论家的10本著作,内容涉及面甚广,研究角度和方法也多种多样。丛书涉及到古文字学、古代碑刻研究、书法美学、篆刻学、书法的传统与现代、书法教育、韩国书法史、大文化视野下的中国书法以及当代书法史等。张海在长篇序言集中提及的以下观点是颇有见地的:
任何一门艺术,如果不能上升到理论形态,并创造出自己的独特学科语言,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那么这门艺术就是不健全的,并且势必影响到其普及、发展与传承。研究书法艺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位置及其相互关系,对于书法艺术今后的发展创新乃至中国传统文化和当今世界不同文明的对话、交流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书法理论研究不仅仅是一种方法和技法的研究,更应该是书法本体、书法文化的研究。
一个在创作、理论均予以关注的领导,才可能将一个地区的书法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度。河南书法事业的全面发展,与张海对理论与创作并重及其具体的实施能力是紧密相联的。


当然,张海首先还是一位优秀的书法家。
外省不时有人问我,张海主席的性格是否太孤僻、太理性、太沉默寡言,这样的性格是否与艺术家的特点有距离?我答道:你们的感觉都错了。这是一位外表冷峻而实际内心有一团火的艺术家。他在理性中充满强烈的感性,在外表的孤僻中有着火热的激情。看似沉默寡言,那是不说废话,而一旦展开辩论,很少有人能敌上他的口才。在进行组织工作思考时,他确实理性,而实际上是由于他对书法事业所产生的激情给了他更多的灵感和智慧,并且,按他的话说,他办事决非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去干,而是有了百分之七八十、甚至百分之三四十的把握时便大胆的去进行实施。思考如不太成熟可以边干边改,但不能像小脚女人那样躺在保险箱中待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去干,那是永远不能做成大事的。我之所以指出这一点,是因为在谈及他的创作时必须要涉及到他的性格和做事、为人的方式。
没有生活激情和艺术激情的人永远进入不了艺术的殿堂。
张海曾说,他对书法的“兴趣”是“与生俱来,与日俱增”的。我们在《走进张海》一书中曾看到他儿时对书法的爱好和受人赞誉而自信大增的情景。也许指出这一点离现在过远,但他以一个学理科专业的身份在20世纪60年代初要求在文化部门从事书法工作则足以说明他对书法的钟情和迷恋。成就一项事业,其基本前提就是个人全部感情的投入,君既爱之需纵情,尤其搞艺术,那种被动的、因多种原因被裹挟到书法圈中而对书法淡漠得没什么感觉的人,是永远触摸不到书法艺术最动人的那根琴弦的。
从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末,是张海在书法上认真打基础的十余年,其间主攻楷书、隶书。楷书宗法《龙门二十品》、《张猛龙碑》可谓得心应手。隶书是河南的强项,与张海年龄相近的这一代人,以隶书成名者颇多,但风格却大相径庭。张海在20世纪80年代初隶书已具明显个人风格:他将《封龙山碑》的方正结体稍加变化,并淡化了蚕头和雁尾,显得颇为端庄、挺拔,至今看来,仍可为当代隶书的典范。20世纪80年代的“晋冀鲁豫四省书法联展”,唯独他一人入选两件作品,其隶书得到蒋维崧等书法界前辈的高度评价,在当时为书法界所瞩目。他如果这样写下去,我相信仍会在当代书坛独树一帜,然而作为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不会满足眼前的些微成绩,更不会将自己锁定在一个模式中。20世纪80年代初,他已开始临习汉简,后试着将简书笔意与其风格相揉,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自己并不满意,因为艺术风格的变化不是如物理、数学那样在外表上的相加和相减,而应当经过“化学”式变化成为新的物质,将不同艺术风格进行融会,从而形成新的艺术面目。实际上艺术家成功的第一步即能进行“化学”式的融会,然后再逐步强化其形式与内涵。但这第一步,确是绝大多数从艺者因艺术水品即思维能力欠缺,或者说艺术胆识不足,都难以跨越。这一步太难了,惟其难,张海才敢于去尝试,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这就是张海的性格。经过几年汉隶与汉简相融会的尝试,他于1986年首届“墨海弄潮展”中拿出了一件8尺长的5条屏隶书,文字内容为司马迁《报任安书》中的一段话。此作在北京一亮相,即震动了书坛:他已将汉简甚至草书中的结体、用笔融入了他那规范的隶书中去,糅合的是那么自然,书写的又是如此潇洒。在展览座谈会上,得到与会者的高度评价。我记得当时我所写张海的评论中用了“刚健中含婀娜,沉静中寓飞动”的话,现在看来,仍然十分准确。这件作品可以说是张海的代表作之一,在他的艺术经历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当然也是当代书坛上一件具有变革意义的佳作。
此后的十余年间张海从未放弃艺术上的探索,他将自己艺术实践,扩大到其他几种书体上来,而隶书也一直在发生着变化。实际上,在他打基础的十余年中,除楷、隶书体外,小楷、行书、草书、隶书、篆书也都予以涉及,到了20世纪90年代,真、草、隶、篆均具自己面目。有些评论者在论某书家时,爱说其四体皆能,实际上只有一能或两能,其他只不过应景临些现成的作品而已,而张海,确是实实在在的四体皆能,且都已达到了作为大家应有的水品。
他的篆书在其作品中比例不算多,但却非常富有个性。我们翻开首届“墨海弄潮展”作品集,1986年所写苏东坡诗的篆书作品,具有鲜明的张家话语特色:天真、自然、烂漫又颇具规范,与他老师沙曼翁及当代任何篆书家的作品都有较大的距离。当我们再翻开2003年12月出版的《张海书法精选》八开作品集时,《序篇》中所展示的篆书虽则仍保持天真、烂漫的特色,但已糅进了许多老辣的成分:用笔更加率真,墨色距离拉的更大,浓墨、飞白相互交映,笔画粗细随心挥洒,一排天簌之气在字里行间流淌,使人感动、震撼,心情不能平静,我突然想到,当年拿吴昌硕60岁与80岁的作品相对比时的感受,,60岁的作品固无不好,但80的却更加感人,为什么?当时即想到“老辣”一词。将张海17年前的作品与现在的进行对比,应当说与看吴两个时期的作品的感受是一致的。17年对一位书法家来讲并不能算短,书风从工稳到老辣,却是书家逐年心血灌注的结果。当代人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得失,应当说不用到80岁即可达此种境界,但这种境界的获得,也只有不断进行创新探索的人才有此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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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8 16:08:27 | 只看该作者
张海的隶书变化与篆书同步,但步子迈得更大,路子也更宽。最能代表“张家风”的是近七八年间相对规范的隶书章法,加其独有的结体与笔法,章法上有行有列,字大小基本匀称,为古代庙堂式隶书的延续。如他经常写的六尺、八尺条屏,基本以一首完整的诗为内容,字体较扁,行列整齐,后有行草书落款;也有不少八尺、丈二甚至两丈以上的巨幅横批,均为规范的隶书章法,此种形式适用于大堂、会议厅。但细品其字法,则鲜明的个性便会直撞眼帘:结体中宫紧收,四周开放,突破了《封龙山碑》的方整与规范整体上的上窄下宽与局部的上宽下窄形成鲜明对比。用笔则完全打破了早年所宗的汉人笔法,也放弃了中锋用笔的原则,或偏锋横扫,或圭角迭出,蚕头雁尾已全部消失,或以斩截顿锋起笔,或突然停笔空收,而尤其部分笔画的重墨与各种形态小点画的运用,更强化了笔法的节奏感。加之时有草意连带和对某些部首的简化,如三滴水,走之等,这样便从书法中最重要的元素笔法上来了个彻底的变革,有理论家说,当代书法如果要与古人拉开距离的话,那么首先是对前人笔法的否定和破坏,而以新的笔法为之。此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其实历史上每个阶段书法的变革,除结体这一基本因素外,笔法的革新是其更为重要的因素。我们将张海近几年的作品与他七八十年代的作品相对照,不仅《封龙山碑》笔意已不存在,即使与1986年以简书为主的作品相比也拉开了极大的距离。然而细观,当下作品又贯穿了《封龙山碑》、汉简以及二者相揉后的种种意味,看似突变或者说质的飞跃其实是逐步变化的结果。对此,张海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在一则谈创作的题记中说:一个有作为的书法家,在艺术风格确立之后,绝不会固步自封,而是不断探索、扬弃,再探索、再扬弃,如此反复循环,通过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是自己的艺术风格不断丰富多彩。接着他又特别强调:“这里所说的丰富多彩,不同于川剧的变脸,而是由基本风格生发出的扩展和延续.”
他的此种隶书风格为近几年的基本格调,在保持相对稳定时,他艺术上不安于现状的个性又激发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尝试着进行被他称为“草隶”的创新试验。用笔更加率意,结体基本向草化发展,一些偏旁部首甚至完全用草法写出,看此种作品甚至使人怀疑是否还能称为隶书。其实这种变化正如同从楷到行再到草的规律一样,无非简化笔画,多映带连贯而已。由楷到今草的过度很正常,也符合书体演变规律。那么由隶到草隶也应作如是观,试试就试试,并不犯哪家法。他认为,艺术上任何尝试都是正常的,如果不成功,可丢弃再另辟蹊径,探索本身没有正确错误之分。他特别欣赏徐悲鸿的一副对联:“独持偏见,一意孤行。”他曾多次以狂草书写,他认为:“在当今社会做人处事待物照此皆不成,惟从艺尚可。”他如是想,也如是做,工作、生活上,循规蹈矩所产生的某种压抑感,通过艺术上的“偏见”、“一意孤行”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释放。如果艺术创作也纯以理性为之,那么艺术的作用也就大大降低。张海在隶书上30多年的探索,完全可用“独持偏见,一意孤行”进行概括。
张海的楷书多年来变化不大,基本纯以魏行,工稳、厚重,笔画稍加连带,则出现一种新的魏体行书,亦颇具个性。大字楷、行在其整个作品中占比重较少,这也许与此种书体在一千多年前已成熟而后人再难以逾越有关。
使人惊异的是,张海进十几年在行草书上的探索是颇为成功的,其成就甚至可以说不在隶书之下。但就我所看到的评论,似感未能完全切中肯綮。前面说过,在一些人眼中的张海是理性人物,少言寡语,不苟言笑,其实他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他自己也曾著文谈及这一点,他认为工作中如果没有激情,没有些异想天开,就不能有近20年各种不同组织形式的活动。激情贯穿在他的工作、生活和艺术创作中。他认为书法创作,尤其是狂草,那是一定要用整个生命里的勃发才能为之的。他在谈到自己创作草书时说:“热血沸腾,思绪奔涌,笔随意转,行当于行,止当于止,自觉一任感情的澎湃,笔下自然多姿多态,生气勃气。”这种关于创作心态的描述,可谓之草书创作的宣言书,也是一位真正的书法艺术家所应具备的最佳心理状态。
张海的行草书基本可分为两大类:小字行草和大草。
1992年他出访日本前,正值中国书协将要对全国第五届书展作品进行评选,他不能作为评委参加,于是便试着写了一件小字行草作为投稿作品,寄走前他让我看,当将这一横幅作品徐徐打开后,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整体风格极为清峻,与他在隶书上的狂肆大气有天壤之别;字的结构颇具个性,不同于历史上任何一家;用笔虽粗细变化不大,但起伏转折交待的甚为清晰,可谓之白璧无瑕。我当时便断言,如果评委不走眼的话,此做当获奖无疑。当然,后来的结果正如我所预料,这件作品获了全国大奖。此后,小字行草,或者小字草书便作为他的“看家本领”保留了下来,并成为他整个艺术语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古人将大字中含精微与小字中见大气最难,我们试着将张海的小字放大,一直放到数十厘米见方,真能感到结体的疏密甚为得当,用笔的转折也极为到位。能否写好小字,应该是考验一位书家驾驭笔墨的基本功的艺术水准的试金石。
而出乎意料的是,张海在大草书上的探索和创作,竟然在短短几年中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进展。前几年张海曾作一笔书,何为“一笔书”?即作品无论大小,也仅蘸一次墨,从第一个最浓的涨墨开始,一直写到最后的落款也不再蘸第二次墨。其风格集中体现在1998年出版的《张海新作选》及当时举办的小型观摩展中。这种在笔法、墨法上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作品在得到一部分人的赞扬的同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批评,批评主要之处是单调,缺乏书法应有的节奏感,如同唱歌,一口气唱到底,使欣赏者没喘息的机会。张海接受了这些批评,停止了“一笔书“的创作,但这种实验又确确实实为他下一步的走出困境打下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基础。我认为,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否定一笔书少节律的同时,张海强化了墨色的对比,而由此掌握了干湿浓淡墨色五彩的功能;而尤其在枯笔的运用上,他巧妙地进行了挥毫运动中的不断调锋,将渴笔这一难度甚大的艺术语言推向极致。这两点对张海草书(也包括纯行书和行草书)发生质的飞跃起到了关键作用。尔后在他的草书(尤其是大幅草书)创作当中,他轻松的将“一笔书”改为多笔书,根据章法的需要,很自然的将浓枯之笔进行了巧妙的疏密处理,强化了节奏感,就像读宋人词,听帕瓦罗蒂唱歌,欣赏贝多芬的钢琴曲,句有长短,调有高低,音有轻重,从而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在2004年7月,张海个人展中有几幅此类作品,颇为感染人,而其中一件四张丈二匹草书,可以说达到了他草书的一个高峰。此作文字内容为苏辙的《快哉亭记》,名为写景,实乃写心,借物咏志,波澜壮阔,为文学史上名篇。在展览中,张海向我讲述了创作此件作品的经过。他存有20多年前在荣宝斋所得丈二匹宣纸四张,一日读苏辙此文,为其气势、意境所感,遂取多年所存丈二宣纸以大草挥洒,写毕一张,觉不满意,便丢弃在一边。数月后,又展开复览,竟被自己充满浩然之气、笔墨淋漓的丢弃之作所震惊——我们也常常有此体会,当时所书的不满之作,过一段后再看会有一种与原来截然相反的感受。张海被自己的作品感动了,于是将所余三张丈二匹宣取出,以及其快的速度将书文一气呵成,书写一过。此时技巧本身已不是他所考虑的重点,文字内容也退居后面,他只听见笔与纸摩擦而出现的令书家怦然心动的沙沙声,只看到笔锋在纸上进行的奇妙舞蹈动作,提按使转,横竖撇捺,正侧逆拖,八面出锋,艺术家沉醉在令毫颖任意挥洒的癫狂状态之中。而到了这时,奇妙的事情出现了:线条中的枯笔成了不可思议的飞白,笔芒的裹锋早已被反复扭转的力量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叉锋,许多字就是利用纯中锋的用笔在锋芒毕露的回旋中完成的,只有在又饱饱的蘸了一笔墨时才又回到了裹锋状态。当第四张完后,他的亢奋持续了很长时间,自己被自己的意外的创作成果感动了——这是他平生可遇不可求的得意之作。进入这种颠狂的状态,获得将自己的学识、个性、技巧、情绪融为一体的灵感,在人的一生中是不会很多的。在展厅中,我久久的注视着这幅佳作,整体的气势之贯畅墨色与用笔的变化之丰富,所表现出的豪放又不失灵动的神采,也是我深深的被感动了。我对张海说,人生有这么一件佳作足矣!虽然今后还会写出更成熟的作品,但在多种艺术因素度的把握上如此完美的作品不会很多,历史上大书家的旷世杰作其实也就一两件而已。我对他的建议,由于2003年的大作品集中未收入此作,不妨将此作正式出版,有整体的面目,更重要的是印出每个局部,一页两三个字,印的要精,任何细微处不能丢失,为此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今日听说张海已让人为此作品从整体到局部拍了反转片准备出书,这对书法界无疑是个喜讯,我期待着此书早日面世,以便能长期观赏、学习。我相信,它肯定会在书坛引起震动的。
张海以隶书名世,到目前为止竟以草书达其高峰,这符合作为一个真正的书法艺术家事业上发展的规律。有人一生仅写楷、隶、篆、行,也取得了令人钦佩的艺术成就,但最终没有介入草书,不免使人感到遗憾。当然,我绝不因此非议这些书体,因为任何一种书体达到一定高度都相当不容易。但我始终认为,写草书,尤其大草书的难度更大,必须有广阔的胸襟、吞吐大荒的气度和充满艺术家独有的激情,否则就难与草书产生共鸣,更不敢在艺术实践上涉足这一被称为书法艺术明珠的书体。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作为艺术家的张海与作为组织者的张海同样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骄傲。


一个充满朝气的时代,会造就出各方面的优秀人才,而优秀人才同时也推动着时代向前迈进。改革开放的大潮,是沉寂了多年的书法复苏并逐渐进入高潮,张海就是站在潮头上的弄潮者。时代造就了张海,张海又以其多方面的才华影响并推动了当代书法事业的发展。在艺术界,任何人都可对任何事和任何人做出任何评价,但在写河南书法史以及当代书法史时,张海都将是一个不可能被绕过去的人物。其实也完全可以说,张海及其同事与广大书法爱好者和书法家一同创造了河南书法一个新的时代。
其实,张海做了那么多工作,却是一个不爱张扬的人,他为人朴实无华,平时没有过多的话,布置任务和向上级汇报工作也从来是极其简单的一二三点。他讨厌夸夸其谈而不干实事,更讨厌做官样文章的虚话套话。作为协会领导,他了解每个人的特点,给每个人分配恰当的工作,他总能以最简朴的语言激发起大家的情绪和干劲,使人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他看似冷峻,实际内心火热,对生活对家庭对朋友充满感情。他爱摄影,为孙女拍了数以百张的照片并印制了一本摄影集,活跃了家庭气氛,也使孙女一生对童年都会有个美好的回忆,在别人或者单位有困难时,他总会慷慨解囊,伸出援助之手。尤其国家遇到紧急情况,如前年的非典,他识大局,顾大体,自己写了作品,也影响了周围有良心和爱国情操的书家写了大量鼓舞人民志气的佳作,举办展览,印制画册,最后将原作捐献给国家。他对自己的老师总是极为尊敬,如费新我、王学仲、沙曼翁先生,只要有条件有机会,他就会为他们或举办展览,或出版画册、书籍,或邀请讲学,并不断登门探望。他尊重老艺术家,制订了为老艺术家出专集而予以补助的政策。他总是与人为善,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他都从善意出发去处理生活、工作中的各类事情。他非常清楚青年一代是未来,是书法事业得以延续发展的希望,为此他提出了许多办法,采取了许多措施,对有才华的青年书家予以精神上的鼓励和物质上的帮助。不少青年书家都说,在河南从是书法事业是最大的幸福。当然,人们发出这种由衷的感慨,与张海20多年辛勤劳作,营造了一个良好的书法环境和氛围有很大关系,难怪不少外省书家、理论家都纷纷来豫定居,并且在此大都事业有成,这是河南书坛的凝聚力,也是张海的魅力和召唤力所引发的连锁效应。启功先生曾以“八方风雨会中州”的诗句形容河南书坛的魅力和凝聚力,实际上当今的中州已经成为古今中外一切优秀文化和思想的汇聚之地,正如涓涓细流汇入大海,数千年的丰厚文化传统与现代人文观念的融合,使河南越过了南宋以来的低谷而走向全面复兴的新的时期,而书法已成为这个一个亿人口的文化大省向文化强省过度的重要艺术门类和支撑点。此亦足以令张海及河南书法界的同道感到欣慰。
也许领导和被领导者的关系吧,我们平时很少在一起谈心,张海也很少在人面前流露自己的感情,但在一次全省创作会上,面对几百名书家,他的一番讲话是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他说:“1986年,河南中青年书法家15人墨海弄潮展在北京举办,参展者中我年龄最大,已45岁。这个年龄纵然说不上风华正茂,但亦堪称年富力强,尤其在书法界,应该说还是比较年轻的。转瞬间15年过去,我已步入花甲,两鬓白发,不禁生出‘抟泥情犹昨,对镜已华颠’之叹。人生如白驹过隙,信非虚言。”在感叹时光如梭,人生苦短同时,他又说:“已稍感欣慰的是,回首往事,我无怨无悔——毕竟在逝去的年华中做了一些应当做的事。”
他认为,自己无论做组织工作或者是进行艺术创作,其根本动力无非在于“兴趣”二字而已。年龄越大,对书法的兴趣越浓。他常引欧阳永叔的话:“自少所善事多矣,中年以来,渐已废去,或厌而不为,或好之未厌,力有不能而止者。其愈久益深而尤不厌者,书也。”此亦张海目前之心声。
作为组织者,张海还会在书坛的舞台上继续演绎新的剧目,但终有一定年限, 而对艺术的探索,却是他一生的追求。依张海的性格,他不会仅仅停留在目前的状态上,他在《六十述怀》一诗中说:“每忆垂髫志,艺文皆赧颜。”也许是谦虚,但从中也透露出他对现在的成就并不是十分满意。他说:“时至今日,我仍在为心中的目标与梦想孜孜矻矻,焚膏继晷。”他如是说,亦如是做。作为中国书协副主席、河南省文联主席、省书协主席,他的行政事务是颇为繁杂的,但又创作出那么多优秀作品,若没有儿时梦想和为实现这梦想的动力是不可能产生如此奋发的精神和行动的。60岁出头,正是书家刚刚步入最佳创作期的年龄段,他没有辜负大好时光,连续创作,出版作品集,写有关艺术创作及有关学术研究方面的文章,其艺术的勤奋和思维的敏捷是颇令人感动和钦慕的。这一切,都在证明,张海是一个在艺术道路上不会停歇并一直进行着艰苦探索的跋涉者。尽管张海目前已取得多方面的成就,有了很高的威望和地位,但他对这一切却仍以一颗平常心淡然视之。张海下面一段文字是其性情与心境的真实流露:“当然,岁月不饶人,正所谓‘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于是延长生命的有效办法,就只有把握今天,做自己始终如一,兴趣不变的事,至于成就大小,收获多寡,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仔细想来,其实也不必太在意,很多事情的结果,并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成败得失,要待后人评说。惟其如此,人生这本书才会写的更加厚重,更臻完善。”
作为被书坛关注的公众人物张海,其“成败得失”,当代即有多人“评说”,不少理论家从不同角度对张海进行了描述、评价,这对当代学者研究张海,同时也为“后人评说”提供了一份珍贵的资料。我这篇文章只是对我所经历一些事情的白描和读张海作品的一点心得而已,但可视为是关于张海性格、为人、工作、艺术的第一手资料。我相信,20多年的相处,是我能比其他人更多更深地了解他的一切。

【完】


转载自《书法导报》2005年5月18、25日第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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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8 22:38:0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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